话音落下时,人已经跑出去一百米远,进村找人手去了。
娘子想要怎么弄死我
刘季带着刘家村的村民,给车夫买了棺材,又专门请道士看了风水宝地,还在村里大摆两天宴席,请了唱曲班子,用行动落实风光大葬。
甄玉白感动不感动秦瑶不知道,反正她的钱袋挺感动的,完事后实在没忍住给了刘季一顿胖揍。
“我让你厚葬,不是叫你风光大葬,咱们刘家村什么档次你不知道?!”
刘季抱头绕着自家院子狂奔,听见身后传来的怒吼,委屈的反驳道:
“我这不是按照娘子你说的去办嘛,况且咱们家现在又不缺那点银子,此番忙活下来还落了个好名声呢,现在出去村里谁不说娘子你为人大义!甄夫子还说等身子好全了,要来登门拜谢呢!”
当这名声是那么好挣的啊,还不是他到处去与人说:我家娘子千叮咛万嘱咐,说人家夫子来咱们这穷乡僻壤不容易,还出了这样的意外,一定要办妥他车夫的身后事,给甄夫子回家的感觉,这样人家才愿意留在来,好好教导咱们的娃儿。
秦瑶一棒子扔上去,“我谢你个头,他甄玉白一声谢要是能值得我三十两银子?他多说几句,咱们家不得破产!”
“破产?”刘季灵活一闪,躲开了飞来的棒棰,好学的问道:“请教娘子,何为破产?”
秦瑶没想到他闪避技能这般炉火纯青,竟躲过了自己一棒,眼神一冷,突然发力,一个腾空跃起,从天而降,使了一招泰山压顶,把想跑的刘季死死摁倒在地。
“破产就是倾家荡产的意思,懂了?”秦瑶俯在他耳边,轻轻道。
温热的呼吸钻入耳朵,刘季浑身汗毛倒竖,连声道:“懂了懂了!”
秦瑶嗤笑一声,又朝他那俊脸上不轻不重象征性的惩罚了一巴掌,这才松开他,警告道:
“下次再这么嚯嚯老娘的银子,老娘就弄死你!”
刘季捂着脸,下意识接了一句:“娘子想要怎么弄死我?”
话说出口,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什么玩意儿,连连后撤,紧张的望着她,恨不得打烂自己这张嘴。
秦瑶危险的盯了他好几秒,见他眼睫因为慌张疯狂眨呀眨,暗嗤一声怂样儿,转身大步离去。
见她是真的走了,刘季整个人一松,一屁股坐在地上,这才敢大口呼吸。
不过刚刚心里还有点期待被她弄死是怎么回事?
刘季被自己的想法吓到,赶紧甩了甩头,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去。
为了让甄玉白早点康复,村里安排各家的大嫂子大娘们轮流过去做饭打扫,负责新夫子的饮食起居。
又因为秦瑶家出了这次办葬礼的钱,村民们很自觉的没有安排她家轮值。
如此过去小半个月,十月中旬时,甄玉白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,偶尔日头好还会出门到村里走动。
为了让夫子感受到刘家村全体村民对他的热烈欢迎,秦瑶特意安排刘琪等村中年轻人得空就带夫子去周边转转,熟悉一下日后的工作环境。
不过甄玉白对村里这些山水风景似乎并不感兴趣,反倒是喜欢去莲院附近散步。
要是遇到推着轮椅出来散步的公良缭师徒三人,立马便会上前,试图加入,说是他仰慕大儒已久。
起初,刘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,因为村里多的是冲自家老师而来的读书人。
可是一次两次偶遇还算正常,次次出门都能遇到甄玉白,就显得很刻意。
其他慕名而来的读书人们,就算再想见大儒,也不会落下自己的功课。所以大多时候,这些书生们都在自己的屋子里用功读书,鲜少出门。
何况是现在这个天气,虽然白日里偶尔会有太阳,但那河岸上的风吹来也是冷飕飕的,没有谁会天天出门受冻。
又一次推着老师出门,遇见惊喜上前来的甄玉白后,刘季心里便多留了个心眼,暗暗观察老师的反应。
这不看不知道,一看他真是吓一跳。
对其他偶遇书生,老师表面上一副高人风范,其实眼底暗藏着厌烦。
但这甄玉白几次三番,明显故意蹲守的制造偶遇,老师居然没有露出厌烦之色!
不对劲,这很不对劲啊。
刘季抬眼去看甄玉白,突然发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,模样长得还不赖。
且谈吐风趣幽默,见多识广,天南地北的事他都能说几句,很有点富家公子仗着家资到处游历,江湖游侠的豪放气度。
再看老师公良缭,看向这甄玉白的眼神里暗含欣赏。
刘季心中警铃大作,突然升起一股强烈危机感——他这小师弟的地位岌岌可危。
“娘子娘子!”
一回到家,刘季就急切的找到了在堂屋里看账本的秦瑶,想要凑到她耳边告知自己的发现。
秦瑶察觉到有人靠近,一伸手,巴掌精准抵到刘季脸上,指尖微微发力,便将企图贴近的刘季推出一米远。
“有话坐着说。”秦瑶头也没抬,继续看着账本,但语气明显不爽自己被打断。
刘季深知她最不喜专心处理事务时被打断,未免自己又挨一顿胖揍,自己寻张椅子在炭盆前坐下,压下心中焦急,静等她完事。
等了莫约半刻钟,秦瑶终于放下手中账本,提起自制炭笔在随身小本本上记录几笔。
完成记录后,放下手中一切,这才抬头看向他,“什么事?”
鉴于他刚刚的识趣,她的态度也是难得的温和。
刘季简直受宠若惊,心里想,娘子要是日日都这么温柔就好了。
他大胆拉着椅子凑近她一点,明明屋内除了他夫妻再也没有旁人,也要压住嗓子,小声把自己对甄玉白的怀疑贴在她耳边说出来。
说完,盯着秦瑶,看她是什么反应。
没想到,她一点惊讶都没有,淡笑说:“夫子这么闲,看来咱们这学堂该开课了。”
刘季急了,“娘子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?他肯定也想拜入老师门下,所以才这般殷勤,制造这劳什子偶遇!”
如果老师真上套了,那他还是老师的亲亲宝贝小徒弟吗?
夫人你就宠他吧
看刘季根本没听自己说了什么,还在那胡乱猜测,秦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。
又重新说了一遍,“我让他去上课,他就没机会偶遇你家先生了,你还急个什么劲。”
“哈?”刘季一愣。
所以娘子有把他的话听进去,还在帮他一起想解决办法?
想到这一点,刘季心中猛的一动,不敢相信的确认道:“娘子你的意思是,我不需要为此担忧?”
秦瑶轻蔑一笑,给他扔了一沓文具厂新采购回来的空白画册,“这才是你要担忧的事,至于你在公良缭那里的地位,只要我在一天,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撼动!”
搬砖路过堂屋的阿旺嘴角微抽,夫人你就宠他吧!
刘季呆呆看着秦瑶嘴角轻蔑的笑,只觉得这个女人真他爹的带劲!
不过,这些空白画册是干啥的?
有了娘子的保证,刘季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,反正塌下来还有娘子在头上顶着,他只需要做好她交待的事情就好了。
刘季把空白画册都拿到跟前,开心的问:“娘子,这是拿来做什么的?”
难不成突然想通,准备让他再现小鸡啄米图?
当然不是。
秦瑶把仕女匣故事册模板取来递给刘季,解释道:“这是来年厂里新品的附赠画册,目的是为了让顾客能够加深对我们仕女匣的品牌认可度,所以你给我好好画,仔细画,听见了没有?”
她们准备了两百本画册,但村里擅长丹青的书生们也不多,只有五个人,分摊下来一人四十本,工作量确实有点大。
这不,想着家里还有个现成的,不用白不用,秦瑶便拿了二十册回家。
这事如果放在一刻钟前,刘季肯定要讨价还价一番。
但现在知道娘子对自己句句有回应,事事有解决,刘季心中正欢喜得一塌糊涂呢,破天荒的忘了追问价钱,一脸认真的将绘画任务领下来。
“老师说我绘画上灵性不如小师兄,但临摹却极有天赋,所以娘子放心,我定日夜不休一笔一笔将画册完美还原出来,保证不耽误娘子你交货!”
放下话来,刘季当晚吃完了晚饭,莲院也不去了,抱着画册进书房,在房门挂上“闲人勿扰”的牌子,点灯埋头苦画。
他这般听话,秦瑶反倒有点不习惯,频频往后院瞅一瞅,见到窗上映出来的忙碌人影,总觉得不真实。
“师父,今天还上山吗?”殷乐满身大汗跑进院来,期待问道。
现如今,她在原来的五公里上又增加了三公里,刚刚开始速度还没能跑起来,总要等到家里晚饭吃完才能完成任务。
秦瑶见她只穿一件单衣,汗渍渍的,怕让风吹得着凉,挥挥手示意她先去把衣裳加上,“今夜天气不错,你先把晚饭吃了,歇一会儿再上山加练。”
“好嘞!”殷乐爽快应下,往后院换衣裳去了。
十月之后,天黑得越来越早,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,秦瑶坐在堂屋门边烤着火,正对着敞开的大门,能看到村中烛火一闪一闪,像天上的星星坠落到了人间。
点点烛光的夜幕中,一道移动的火光引起秦瑶注意。
眼看着那火把正缓缓朝自家方向接近,秦瑶意外的挑了下眉头。
真是说曹操曹操到。
“阿旺。”她轻唤了一声。
本来空无一物的院中,突然出现一道灰色身影,手里还提着刚倒干净的泔水桶。
“夫人有何吩咐。”阿旺皱眉询问。夫人一般不会喊他,但只要喊了,肯定不会是什么轻松活计。
殷乐捧着从热锅里端出来的剩菜剩饭,好奇凑到厨房门口,就听见秦瑶吩咐:
“一会儿你带殷乐进山加练半个时辰,只要不影响到她明日上工,其余你随便。”
殷乐吃饭的动作一顿,大郎休沐日晨练时传来的痛苦吼叫仿佛还在她耳边回响,登时吓得一激灵。
“师父”不要啊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,耳尖微动,殷乐扭头看向大门口,甄玉白打着火把,在门前停下,正抬起手准备敲门。
殷乐懂了,师父今晚确定没办法陪自己去加练。
可是暗暗看了一眼面无表情,但心情明显不悦的阿旺,殷乐赶紧多扒拉两口饭,省得一会儿被练死。
甄玉白走进院,冷风吹得他手中火把猛的一灭,片刻后又重新燃起,左右不到一息的功夫,但刚刚还站在院里的阿旺管家已经没了踪影。
甄玉白心下惊了一瞬,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,朝烛火明亮的堂屋走来。